从金戈铁马的冷兵器时代到枪林弹雨的热兵器时代,战争历经了数千年的演变,在20世纪80年代跨入了信息化的时代,战争的形态由自然空间扩展至不被人直接感知的电磁网络空间。

信息化的作战体系(图片来自网络)信息化的作战体系(图片来自网络)

  信息化战争的特点即是信息为王,掌握了信息权就完全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性。战场对于具有信息优势的一方会呈现透明化,而处于信息劣势的一方则会陷入迷雾,处处挨打而找不到还击的方向。

  信息化战争怎么打

海湾战争中伊拉克军队的撤退情况被联军侦知,数千台装备被摧毁于“死亡公路” (图片来自网络)海湾战争中伊拉克军队的撤退情况被联军侦知,数千台装备被摧毁于“死亡公路” (图片来自网络)

  1991年的海湾战争是大规模机械化战争向信息化战争转变过程中的一个转折点。号称军事实力世界第四、高度机械化的伊拉克军队,在以侦察卫星、预警机、战场监视飞机、电子战飞机等信息化装备为核心的多国部队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其作战态势在多国部队面前完全透明,而信息获取和交流手段又完全被多国部队切断,不仅无法组织进攻和防御,甚至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可见,作战体系和作战思想的代差,使得战争呈现一面倒的趋势。

  信息化战争的核心是C4ISRK(即指挥、控制、计算、通信、情报、监视、侦察)体系,结合传统以毁伤(kill)为目的的武器装备,形成了指挥、控制、计算、通信、情报、监视、侦察、打击一体化的C4ISRK体系。

  指挥command

  在任何时期的战争中,指挥都是重中之重,准确而高效的指挥是每个战场决策者所孜孜不倦追求的。预警机之所以能够成为空中作战的“力量倍增器”,正是因为它成功地将战场态势监控和指挥决策搬到了机动灵活的航空平台之上,大大提升了指挥的效率和准确性。

E-3“望楼”空中警戒与控制系统AWACS(图片来自网络)E-3“望楼”空中警戒与控制系统AWACS(图片来自网络)

  控制control

  在指挥员决策基础上对参战部队的行为引导,是将指挥意图落到实际行动的关键环节。在分布式作战理念不断发展的今天,控制能力的衡量越来越多地体现在“互操作性”(Interoperability)上,这点在无人系统加入作战体系后愈发明显。

美国陆军有人-无人协同编队概念(图片来自网络)美国陆军有人-无人协同编队概念(图片来自网络)

  计算机computer

  计算机是从整个C4ISRK体系到其中每个平台运转的基础,其性能直接决定了每个作战环节的效能。在特定时期单个节点有其计算效能的上限,所以未来战争的设计师们开始考虑将“云计算”概念移植到作战体系中来。

“云作战”理念(图片来自网络)“云作战”理念(图片来自网络)

  通信communication

  这是C4ISRK体系中每个节点衔接的通道,也是平台中心战向网络中心战发展的基础,各种数据链就是通信技术发展而成的新一代产品。更高带宽、更好的保密性和抗干扰性,是战场通信永远追求的目标。

战术瞄准网络技术“TTNT”为美军带来了高速低延迟的战术数据网络(图片来自网络)战术瞄准网络技术“TTNT”为美军带来了高速低延迟的战术数据网络(图片来自网络)

  情报intelligence

  指对敌方信息进行收集、整理、综合、评估后的知识产品,可以通过人力或各种技术手段获取并加以分析。美军通常将情报分为图像、信号、测量、人工、公开等若干类型,其中前三种通常由C4ISRK体系中的监视和侦察装备获取信息整编而成。

美国陆军期望用人工智能分选信号情报(图片来自“国际电子战”)美国陆军期望用人工智能分选信号情报(图片来自“国际电子战”)

  监视surveillance

  主要针对时敏目标进行持续全面的观察与跟踪,以获取各方面的动态信息和情报变化。在对信息时效性要求越来越高的现代战争中,监视环节在体系中的重要性日益突出。

 E-8“联合星”是一型带来革命性影响的对地监视平台,使海湾战争中的美军一度产生“E-8依赖症” (图片来自网络)E-8“联合星”是一型带来革命性影响的对地监视平台,使海湾战争中的美军一度产生“E-8依赖症” (图片来自网络)

  侦察reconnaissance

  主要针对敌方特定区域和目标(往往是固定目标)进行快速信息收集,与监视不同之处是,侦察侧重收集敌方目标的固有属性而非变化情况。在体系中,侦察和监视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许多侦察类型的武器装备往往能够兼顾这两种任务。

美海军P-8A与MQ-4C构成的“综合海上巡逻概念”,是一个小型的监视-侦察-杀伤体系(图片来自网络)美海军P-8A与MQ-4C构成的“综合海上巡逻概念”,是一个小型的监视-侦察-杀伤体系(图片来自网络)

  杀伤kill

  在信息化战争中,随着信息获取的精确、及时和准确,打击手段不再一味追求高威力,毁伤效能和性价比极高的精确制导武器大行其道。

信息化作战体系支撑下的“外科手术”式精确打击(图片来自网络)信息化作战体系支撑下的“外科手术”式精确打击(图片来自网络)

  取胜关键:加速决策循环

  那么,如此复杂的C4ISRK体系是如何运作的呢?这里要引入美军的OODA环(观测-定位-决策-执行),这是最早的指挥决策认知模型。OODA环的核心是越快完成决策循环,就在对抗中占据更大的优势。

  将C4ISRK体系的过程导入OODA模型,如下图所示:

(原创图片)(原创图片)

  虽然起源于平台中心战时期的小范围空战对抗,但OODA模型高度的抽象化和概括性仍可适用于网络中心战时期。现代战争的体系对抗中,双方都在想方设法加速己方OODA循环速度,而试图延缓或破坏对方的OODA循环,使己方能够抢先完成“执行”环节的行动。

  实例解读信息化战争

  2018年2月10日,以色列拦截并击落一架从叙利亚入侵以色列领空的伊朗无人机,随后以军派战机空袭了叙境内的伊朗无人机控制站。

  根据后续披露的细节,伊朗无人机是仿制美国RQ-170的“闪电”式隐身无人机,而以色列出动拦截的居然是通常用于反坦克任务的AH-64“阿帕奇”武装直升机。伊朗无人机在越境5分钟内即遭击落,其控制车也在一个半小时后被精确摧毁。可见以色列早有准备,在侦察、情报环节占据先机后,再没给伊朗任何机会。

  根据媒体曝光的作战细节,我们不难推测以军的信息化作战环节:

  1)侦察:就以军的反应速度和后续接踵而至的大规模空袭报复可见,伊朗方面的作战计划细节早已暴露无遗,以方很有可能通过人工(如“摩萨德”特工渗透)、通信(截获伊朗军方内部通信)、照相(侦察伊朗部队在叙利亚境内部署位置)等侦察手段,获取了伊朗越境作战准备的大量信息;

 2018年4月,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公开了摩萨德窃取伊朗核文件的成果,可见伊朗方面反侦察能力的薄弱。(图片来自网络)2018年4月,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公开了摩萨德窃取伊朗核文件的成果,可见伊朗方面反侦察能力的薄弱。(图片来自网络)

  2)情报:通过事先多种手段、多条途径的侦察,以方汇总形成伊朗本次作战的完整情报,包括作战目标(试探以军防空能力、实战检验隐身无人机作战效能等)、作战计划(如执行任务的部队、时间、路径等)和使用武器装备性能(如“闪电”式无人机的飞行性能和隐身能力等);

 伊朗的Saegheh(闪电)无人机,仿制自2011年捕获的美国RQ-170隐身无人机(图片来自网络)伊朗的Saegheh(闪电)无人机,仿制自2011年捕获的美国RQ-170隐身无人机(图片来自网络)

  3):根据螺旋桨式无人机最大速度不超过200km/h及隐身无人机雷达信号特征不明显等特点,以军决定选用低空低速性能优异、具备光电搜索设备和激光制导武器的武装直升机完成此次任务,为确保拦截成功率,以军特地选择了第一支装备“阿帕奇”武装直升机的第25联队第113中队执行拦截任务;

以军派出武装直升机拦截无人机(图片来自网络)以军派出武装直升机拦截无人机(图片来自网络)

  4)监视:2018年2月10日凌晨4:00,伊朗无人机从叙利亚中部的T-4空军基地起飞,约20分钟后从约旦边界进入以色列领空,约4:25以军开始实施拦截。可见伊朗无人机从起飞后的态势完全处于以色列监视之下,以军必然调集了能够远程探测该无人机的装备(如使用预警机从无人机隐身能力弱的角度进行探测,或使用米波雷达等)进行实时监控;

  5)控制:探测到伊朗无人机后,以军指挥中心控制引导武装直升机占据截击阵位,即从无人机航向正前方实施拦截,这样可以使导弹易于瞄准。这是因为以色列直升机选择了激光制导武器进行攻击,以避免雷达制导武器对隐身飞机截获概率低的问题。但激光制导武器是沿着导引头捕捉目标反射的激光飞向目标的,需要激光照射器持续照射目标,这种制导方式对静止目标的命中精度很高,但是难以应对快速目标。所以正向拦截可以在瞄准时不用修正横向偏差,可弥补制导方式的缺陷。

占据截击位置的“阿帕奇”直升机对伊朗无人机的探测视频画面(图片来自网络)占据截击位置的“阿帕奇”直升机对伊朗无人机的探测视频画面(图片来自网络)

  6):“阿帕奇”使用光电搜索设备锁定伊朗无人机后,对其进行激光照射,然后使用AGM-114K“地狱火”激光制导反坦克导弹将其击落在以色列境内,随后以军发动大规模空袭,清除了包括无人机控制车在内的大批预先选择目标。

以色列总理举着伊朗无人机残骸碎片(图片来自网络)以色列总理举着伊朗无人机残骸碎片(图片来自网络)

  结语

  建设信息化军队、打赢信息化战争、积极推进中国特色的新军事变革,是我们今后相当长时期内面临的一项重大战略任务。 对于我国而言,在以体系对抗为核心的信息化战争方面,无论在作战理论、实践经验还是装备建设方面,相比世界先进水平都有着巨大的差距,我们仍处于学习和追赶的阶段。